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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
作者:许磊  发布时间:2015-10-16 17:05:38 打印 字号: | |
  冬日傍晚的余晖轻巧地飘进车窗,和呜咽的寒风揉合着互诉衷肠。

  目光所及,是这个乡村的炊烟与田野。一辆校车颠簸前行,窗玻璃上显出拥挤稚嫩的脑袋,路边翘首候着幼儿的父母,从车里抱下的孩子,每每得到一个吻后,满足地搀手回家。

  曲折地随着校车,问过几番路,终于到了这家门前。矮矮的红砖墙,有着年久失修的沧桑,隐隐约约地向路人诉说着这家庭的变故与苦难。我踌躇着走来,门里逾半百的女主人孤独地忙着活计,椅子上凌乱地放着浆糊和残缺的袼褙。这种女红,即使是在此处乡村的贫困人家,也早已并不多见了。

  她见我走近,也似乎觑见路边的警车,惊粟地立起身来,新近的痛楚连同这半个世纪的风霜都从温热的回忆里倏忽地涌动着。家里只有小儿媳以及未满周岁的孙女,男主人在外的营生仅维持着家庭的口腹。在此之前,我本是潦草地知晓这里的情状,只怕我无心的造访,仍会扯出这心力孱弱的母亲那不堪回首的悲痛往事。

  这母亲眼里显然噙着泪,颤巍地诉说着始终。她的丈夫因为一次并不算太严重的交通事故要赔偿对方一万三千余元,因为家庭确实困难,被司法拘留后,仍无力支付并不多的赔偿。听闻,他们的长子或多或少因此缘故于常州自杀身亡,而这个母亲除了身患抑郁症、脑梗塞,更有丧子之痛,每每执行,皆情绪激动,然而权利人坚决要求执行,不肯调解并为此多次信访,作为法律的执行者,我不得不再次硬着头皮前来。

  我甚至想到,在我未到的前一刻、在她独自忙活计的刚才——以及——在此类似情形的日子里,这母亲也一定在心里这样哭诉着度过分秒。我揪心般地疼,可她终没有一句埋怨命运的不公,默默地咀嚼吞下所有上天赐予她的整口整口的哀痛心酸。我不想因着我的冒然出现,把陈怨旧愁再压给她那不堪重负的肩膀,这个肩膀,曾挑起半个世纪的苦难,却难以支撑丧子的哀伤。而此刻,我又能如何呢,无关痛痒几句安慰的话,怎弥补得过丧子的悲痛。我欲悄悄的退出,她流着泪送了出来,说些知情达理的话,回味般地自语那已不在人世的儿子的好。临行,突然牵着我手,哽咽不成语。

  我压抑的情绪,几乎瞬间崩塌,也顾不得顺颊而下的咸。喉里不着语调的怜悯,痛惜着这母亲不幸的遭逢——我早知道,我本该不动情容地退出。路口的警车边,有观闲的路人,我刻意地避开,背对着他们送这母亲回屋。她像对待儿子般,用积攒下来却无处释放的母爱,紧紧抱着我恸哭,粗糙的双手抚着我的发,模糊地轻语念子之情与这一年的不易。我的泪落在她旧袄上,像对母亲那样陪她哭泣、轻语安慰。她婆娑地帮我擦去难以止住的泪水,自己却早已哭个不止……

  回去的车上,我静默不语,并思忖着这人世的良心。世道的金钱利益观冲撞着世人那微熏的脑细胞,于是,很多时候,轻易忘记了宽容与谅解,彼此撕破面皮步步紧逼,只为了几页印有领袖头像和祖国大好河山的货币,手足成仇雠,父子为陌路,伉俪各纷飞。当我收敛起这诸多情绪,那么,这世道,我真想和你来一次推心置腹的交谈。在情与法的擂场,当利益屡遇世道人心,能否对垒方可以凭着怜惜各让三招,可否各自有个屈腰作揖的弧度?和谐,不是吗?

  这篇由我院执行局年轻干警所写的文章,很多人可能之前已经看过,今天再次推送是想让微友们从侧面了解一下审判工作会议上被表彰的另一名同事——许磊。这个年轻的80后小伙子,今年1-9月的执行案件结案数达到了408件,办案多很难,更难的是能够依然保持一颗赤子之心。

  在不履行法院判决、裁定的人群中,确实有这么一小部分人的确没有履行能力,甚至被逼到绝路。在一次又一次的执行行动中,一边是法一边是情,很多执行局的同志不得不将泪水与不忍放在心里,只是为了执行工作的顺利开展,因为他们是法律尊严的最后一道防线。

  正如许磊所说,世道的金钱利益观冲撞着世人那微熏的脑细胞,于是,很多时候,轻易忘记了宽容与谅解,彼此撕破面皮步步紧逼,只为了几页印有领袖头像和祖国大好河山的货币,手足成仇雠,父子为陌路,伉俪各纷飞。

  相信多一些宽容与豁达,少一些计较与算计,将会看到不一样的风景。令人欣慰的是,该案已通过执行救助款给付并结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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